“师兄,师妹在……休息。”
白术在门口拦住了荀卿,一双眼如明镜一般直视着他。
话中之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荀卿一怔,只觉顿口无言,方才明亮的神情顿时变成了然的落寞,他抿抿唇,正准备原路返回,蓦然又听见里面的人扯着微哑的嗓子,大声问道:
“咳咳,外面是谁?是荀师兄吗?我要荀师兄进来!”
少年的眸子倏地重新恢复光亮,不顾白术的阻拦便推开门跑了进去。
他站在芙姝面前,她确实没什么事,甚至已经换好了衣裳,笑着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你还好吗?”
见他来了,芙姝用眼神示意他:“……先把门关上。”
少年茫然地眨眨眼,他点点头,在白术的难言之中将门关上了。
少女身着一袭明艳粉衣,桌案旁放着一个小包裹。
“你在写什么?”荀卿好奇地抬眼看了看,却发现她用的不是墨汁,而是……醋?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酸醋味,芙姝抬起头来,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唇若朱缨,齿如含贝,令少年的心头狂跳。
“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想拜托你做一件事。”她勾勾手指,少年不知觉便把耳朵贴了上去。
傍晚,芙姝变成了荀卿的模样,打开门,提着剑匆匆下了山。
临行前,他望着仍旧守在门外的白术,淡淡开口道:“师妹让你们不要担心,她无事,只想一个人静静休息几日,哦还有,她说,太清阁那边她要请两日假,麻烦你了。”
说罢,她顶着师姐疑虑的目光溜出了净空山。
两日够了。
太华山的两日能抵人间十日,够了。
下山之后,芙姝不管不顾地开始用轻功赶路,累了便租一匹快马,两种方式交替着在五天之内赶到了京城,堪称生死时速。
好远,太华山距离皇宫的距离,好远好远。
是她从未想过的远。
……
……
“殿下,您的笔墨又干了,快写吧。”身旁是阿父替他昨日新换的太监,如今正催促着他拟谏。
此谏一拟,阿姐的封地彻底归属于他了。
阿父上月让他用皇姐的印章拟谏,说是他的还未打好,他便就着这印章拟了。
其实他也知道阿父是何目的,只是作为大雍太子,许多事不好明说。
而且,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阿父还让人伪造了阿姐的字迹,为她自己在京郊修缮了一座庙。
因为边防忧患,加固边防本就伤财,如今还要从江南人力搬运建材,在京城劳民动众地于京郊修葺劳什子寺庙,见章如见人,这几日皇姐的家臣都倒戈得差不多了。
“啊,徐中书您不能进去,如今帝姬并不在宫中——”
“给我让开!今日老臣必须上谏,当了小小修士就这般了不起吗?如此不体谅人间疾苦,她治下的百姓那般信任她,你让他们怎么想!”
芙姝的风评在民间反转得很快。
自从有人在凤鸣郡见到了凤鸣岐山之异象之后,她深得民心,可过了不久,她又开始不顾一切地大肆敛财修缮庙宇,还怂恿太华山的修士在城中仗势欺人,芙姝的风评顿时一落千丈。
窗外木槿正盛,不经意间被风拂落至书案边,少年每日都能听见这群人在门外吵嚷,可他知道,阿姐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所以他干脆就替阿姐办好她身后的事。
“请问徐大人,我做了何事令您如此气愤?”
九旒冕迎风而动,少年耷拉的刘海被风拂开。他眼瞳微缩,直直望着紧闭的门外。
气氛沉默了数刻后,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瓶罐打砸声。
“来人哪,徐中书昏倒了!”
“帝姬,帝姬您怎么回来了……”
下一刻,那道门便被一双手用力推开了。
来人身披斗篷,似乎是一路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脸庞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一双如火般明亮灼人的眸子,直视着殿中的比她小三岁的少年。
“皇,皇姐?不,你是人是鬼……”
芙姝赶时间,不欲与他多说:“阿禹,你在做什么?”
她默默摘下兜帽,一步一步逼近,一旁的太监一时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阻拦。
“皇姐,我……”
她来到他的身旁,微微弯腰,斗篷上沾的草腥味霎时窜入箫禹的鼻尖。
“哦,你在替我拟谏?何谏?为何见到我不继续写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听在箫禹的耳朵里,却像针扎一般刺入心扉。
静默的时间长了,就连背上也像安了千斤的鼎,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箫禹知道这个谏书完全可以不由自己写,可阿父就是要锻炼他的能力,他无法推脱。
“放……放权……”他越说声音越小。
“放权?我何时要放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