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下垂,眼里盈着一层水光。
芙姝败给他了。
夜很漫长,她便枕在一旁的桌案上等着他睡。
可是他只是静静地靠坐在床榻上看她,没有一丁点睡意。
到最后,芙姝都等困了,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你怎么……还不睡觉?”芙姝努力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他。
“习惯了。”他放低了声音道,“家里的大人不让我睡,特别是我爹……”
妙寂记得,他很小的时候,便被师尊收养了。
师尊让他学习打坐调息,他困的很,睡过去了,第二日被提到练武场上,当众用荆条打得半死。
后来他便逐渐习惯了,从三日,到五日,再到半月,一月两月,半年一年……
到如今,他已经不用睡觉了。
只有那一回……
同她做了那种事后,心一安,紧绷的精神便困倦下来,最后竟是睡得比她还熟。
“你是说他们逼你学习,不让你睡觉?”
他点点头。
芙姝轻叹一声,这孩子命真不好,连觉都无法睡。
她走至床榻边坐下,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肩头:“你睡吧,在我这里你可以睡一会儿。”
“不用担心,我不告诉你爹娘。”她弯起唇,眼中盈着细碎的笑意。
少年看得恍惚,情不自禁地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侧。
他知道芙姝每日都很忙,要劳心劳力地做很多事情,吃食也应付,一下子瘦了许多,肩膀上面那一块骨头微突,硌着人的下颌,不很舒服。
但是,重新被她接纳的那点喜意自他心底油然而生,漫上心头,几乎要挤满胸腔。
多久没有如此靠近了?
他阖上眼,让垂落的睫羽掩住无故涌上眼眶的酸意。
她身上有细辛与甘草混合的味道,还加了一撮芍药,微辛中带着些许的甘与酸,他熟悉药理,知道她用的应是解表散寒,安神宁心的方子。
那药味被她身上的体温一蒸,便柔和了许多,若再往颈侧靠近一些,还能嗅到轻暖的发香……
他这样想着,身旁蓦然传来安稳的呼吸声。
芙姝就这样睡着了。
砰砰——
砰砰——
妙寂微愣,只觉得耳畔的心跳愈发地有力,眼前晕眩不已。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与她变得如此亲近。
不一会儿,他又觉得苦恼,芙姝如此信任他人,若是有人要借机害她,完全可以得手……
他忍不住微微抬头,望着芙姝的面庞,减缓了呼吸的速度。
伸手想替她拨开碎发,忍了半日,最终却只是替她提了提身上的被子。
半晌后,妙寂仍觉不够,便又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脉上,发觉脉象平稳后,他才肯阖上眼,安心靠在她肩侧。
像两只暂时收敛爪牙的兽物,以一臂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