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姝乐呵呵地在他颊边印上一口,笑道:“你帮我簪上。”
他一愣,执伞的手微微收拢,垂眸望着那樽酒:“你醉了。”
“不许你来你去……要喊姐姐……”
下一刻,乌发于眼前流泻——
她顺势靠在了他身上:“快帮我啊。”
少年脊背僵了片刻,偏过头道:“你是醉得狠了。”
目光冷清,声音却轻柔。
芙姝嘿嘿笑了两声,又伸手捏捏他的脸,嘟嘟囔囔:“少年老成,不好不好。”
妙寂无法反驳,只得仍由她揉捏。
他执着贝簪,在她发间比了两下,平静道:“你今日梳的发髻不适合戴簪。”
芙姝沉吟一下,点点头,心下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此子何时熏了檀香的?
明明傍晚出门前还没有味道……
“那我替你戴。”芙姝接过发簪,却无意间将他束发的发带挑开了。
“……”
少女捏着那一段墨发,眨眨眼,神情有些无措。
她想了一会儿,想得恼了,又举起酒坛道:“这酒滋味甚好,陆郎尝尝?”
妙寂不为所动地摇摇头:“不尝。”
芙姝单手擒住他的肩头,整个人倾身凑上前去问:
“真的?”
望着眼前倏然放大的一张脸,妙寂有片刻的怔愣。
他被芙姝身上的酒气烫得头脑发晕,不禁伸手伸手推了推她。
太近了。
只见他的嘴唇吐出无比薄情的四个字:“娘子自重。”
芙姝装作没听到,凑得更近了些,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错。
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油纸伞,发出啪嗒轻响。
他的心头也像被雨淋了似的,挤成一团,粘腻潮湿。那袍袖底下的指尖颤抖着,蜷握成拳,又倏然松开。
他最终还是推开了她。
“还有人在看。”他垂眼,不敢再抬头看她。
可是芙姝一饮酒就犯迷糊,街头嘈杂的人声嗡作一团。
“可是……为何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呢?”她靠在他肩头,嘟嘟囔囔,“明明出门前还没有的,真奇怪……”
妙寂:“……”
一颗高悬的心重重跌落,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竟是被她当成替身了。
妙寂背影僵着,说不清自己如今是什么滋味,方才他过于激动,以至于隐藏不住自身的气息。
前世今生的因果环环相扣,如今才堪堪扣到了他头上。
是因果,亦是报应。
芙姝见他没反应,半阖上眼,模糊中发现他的侧脸着实很像某个人,好像好像。
“妙寂……”
芙姝仰头,在他的唇上极轻地印上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远处璀璨的烟花于夜空中恣意绽放,他的心绪亦在那个瞬间炸成团团烟花。
他自觉亏欠她太多,无法弥补。
原本分出一丝神识来看她,亦只是想看她与那几个少年人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他原以为,像那样远远看着,便足够了。
现下被她吻过的地方如火烧般熨烫,是他又动了私心。
芙姝……
芙姝……
他于心底默默念着眼前人的名字。
少年垂眸,望着那双微朦的眼,犹豫几息,终是回吻上去。
手边掉落的伞挡住了行人,袍袖底下的手终是忍不住与她相互交缠紧扣,似乎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