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冤大头的悲惨经历,宋昱生怕她爆炸,赶忙在这时插了进来:“但是现在李眠已经回来了……你想要知道董梦的下落,难道不该去问她吗?李眠才是你真正想问的人不是吗?”
很显然,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
陈真眯起眼盯着面前神情叵测的男人:“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的黄杉?明明她先前还在怀疑你……”
而闻言,蒋文清沉默许久,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很老的照片,递到了他们的手中。
“你们看过之后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们。”
两人狐疑地去看那照片,却见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男学生显然是蒋文清,而女学生样貌平平,笑得却很灿烂,正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大大的剪刀手。
“这不是李眠吗?”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宋昱下意识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意识到什么,脸色剧变。
陈真震惊地抬起头:“等等,你说这个照片上的人……是谁?”
董梦和李眠
凌晨三点,放在桌上的电话终于不再响了。
看着黄杉的名字从手机上消失,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的姑娘终于放下了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整个人如同被从水底拉出的溺水者,重重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偌大的别墅里一片寂静,而她神经质地四下张望,似乎总能听见门口传来隐约的敲门声。
要跑吗?
这个念头反反复复地在她心底回响,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响亮,到最后,几乎如同惊雷一般,让她的心跟着越跳越快。
黄杉先前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还发了消息,说她可以帮她炒作身世,陪着棉花料理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女孩脸上拉扯出悲哀的苦笑,目光转向另一侧的电脑屏幕。
互联网不会休息,即便是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关于棉花料理和路边野餐的争议还在继续,这个被她一手做起来的账号如今就像是一只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船,随时可能彻底裂开沉没。
而在众多不怎么友好的发言里,她已经看到有人说要将她拉出来“见见光”。
要跑吗?
再一次,那声音无比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哪怕用手堵住耳朵,也依然能够听见。
事到如今,她还有不跑的选择吗?
毕竟,她的身份是无法见光的,不是吗?
女孩儿缩成一团,捏着手臂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无论是黄杉又或是网上的那些人,只要他们再往下查一点,就一点……她就会粉身碎骨。
又或许,黄杉已经知道了?
她一直打自己的电话难道不就是来责问这件事的吗?她直到现在都在骗他们,即便她拿出了钱,但是……
呆楞许久后,女孩儿伸手按熄屏幕,借着屋子里暗淡的灯,她盯着屏幕反光中那张平平无奇,也绝不可能是李眠的脸,恍惚间,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
在选择打那个电话的时候,董梦刚刚被油锅里溅起的滚烫热油烫到了手背。
钻心的疼痛袭来,皮肉瞬间红了一大片,不久后或许就会鼓起水泡,但董梦却仿佛毫无感知一般,面无表情去上了菜,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在老成渝角落里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董雪梅。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看她,因为董梦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自从被母亲逼着卖掉账号,董梦甚至连做梦都是棉花料理。
将近五年里,这个账号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全部动力。
然而显然,在董雪梅的眼里,这不过又是一个危险的讯号……一条董梦可能会弃她而去的引线。
那天晚上,她哭喊着让董梦将账号卖了,否则她不如立刻死了,反反复复,直到董梦麻木地点下了头。
在那之后,一切都发生得很快,账号交接的那一天,想到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办法登录棉花料理,董梦几乎感觉自己也有一部分已经随着棉花料理的转手当场死去,而这一周来,坐在老成渝里炒菜和看店的都不过是一个不完整的董梦。
只要一看到那些她曾用来上镜的,熟悉的碗筷和锅灶,她身体里死去的那部分就在痛苦哀嚎,如同一个巨大的,永远无法修复的伤口,让她始终无法集中精神。
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选择留在这个地方,为什么就连这一点让她喘气的空间都不留给她?
或许是这几天她表现得太过反常,以至于董雪梅都看出不对,不但给她买了新手机,还让阿俊来见了她……但是,又有什么用?
母亲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阿俊也不会带她走,他眼里的顾虑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敢。
董梦希望自己能鼓起勇气,然而,她却连老成渝的大门都迈不出去,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撞在上头就会粉身碎骨。
似乎从她的父亲消失的那一天起,一切就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