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戚旧友之间,长时间不走动,难免就渐渐生分了,带个孩子在身边培养,方能保障关系长久。
将军素来御下严厉,也不爱关心这些,云中霍氏偌大的家族,他身为宗主,也并不用心经营,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
霍家能娶到这样心细胆大,又善良的姑娘,将来替代卢氏成为天下第一世家,也未尝不可。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跟着上峰,有一个耳目聪明,又体恤的主母,前途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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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京的时候春日的尾巴已经过去了,周惜朝好容易下了病床,人却瘦了一大圈。
自从下了赐婚的圣旨,他便不再执着于朝政,好些事情交给了丞相,必须得要他亲自处置的,也会叫上洛阳王一道儿,让他试着练手。
半大的孩子被赶鸭子上架,竟然也不见抱怨,有时候做的还很好。
昭阳殿里的院子里阳光最好,周晚吟一进门就瞧见洛阳王在练剑,周惜朝在一旁的藤椅上睡了,一本书盖在他脸上,替他挡着阳光。
“嘘”洛阳王见她来了,赶忙收了剑,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做声。
周晚吟笑了一下,果真安安静静在一旁的矮几边上坐了。
“怎么停了?”周惜朝懒洋洋的伸手把脸上的书拿了下来,任由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
洛阳王玩心大起,扑过去伸手拽他:“皇兄你看谁来了。”
周惜朝嗤笑着坐起来,一睁眼就看到周晚吟站在他跟前,正歪着头冲他笑。
才两个月多的时间,她看起来似乎长高了一些,人也更加的精神了一点。
明媚动人,神采奕奕。
“你咳咳咳”周惜朝想要笑一笑,却突然咳了起来,好容易才止住。
他没有一次比此时更痛恨自己这衰败的身体,才二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经日薄西山。
而她如同初升的朝阳一样,充满力量和活力。
“还以为你们要在江南多玩一些时日,可惜”他不知怎么的,心头升起一股憾恨,“早不来晚不来,西川偏偏这个时候乱了。骠骑这一趟江南之行,连那边的春花都没能带回来。”
“江南就在那里,这一次来去仓促,下一次,咱们一起慢悠悠的走。”周晚吟说。
她看着周惜朝,只觉他越发清瘦了。或许是长久的缠绵病榻,让他整个人阴郁沉闷了不少。
周晚吟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便把让顺喜捧上来一个匣子放在小几上。
“骠骑没能给你带来江南的春花,我给你带来了这个。”
“这是什么?”周惜朝接过来打开,竟然是一副棋。
“这是顾津南公子留下的棋盘,当初你和他下了一夜棋,后来就没了踪迹,他很喜欢你,想把这棋盘送给你,却再也没有找到你。”周晚吟说,“他的心上人托我把棋盘送给你。”
周惜朝手指抚摸着棋盘,一时间心头百转千回,几乎落下泪来。
顾津南是棋痴,十年前他缠绵病榻之际想要将棋盘送给自己,辗转十年,这棋盘终究是到了自己手中,可如今
他也要死了。
这世间所有的不公和憾恨,如今都敌不过一个,他就要死了
他留下的这棋盘,又要送给谁呢?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