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段如雨后之竹,柔韧而挺拔,在生死较量中,还真有几分持剑起舞的翩然意蕴。
令观者或叹为观止,或惊心动魄,皆是一阵头皮发麻。
有几名雍臣实在看不下去,跪到裴珩身旁直言劝谏:“皇上,让大殿下和乌兰将军速速停手吧,如此下去,非要在长昭殿上出人命不可啊!”
“大殿下若是死于北朔使团的接风宴,如何与大雍臣民交代?只怕两国关系到时会变得更为复杂啊!”
裴珩始终充耳不闻,他抿了一口酒下肚,除了握着酒杯的指腹用力得有些泛白,简直就像是个置身之外看热闹的人。
“……皇上今日当真要为了这个妖女,残害手足吗!?”有人一时激愤之下,当着使臣的面就说出了冒犯之辞。
可不等谯丽听言变脸,裴珩先严肃了几分,眉梢一挑,冷冷道:“拖下去吧。”
“皇上——!”
殿上的琴声顿时如雨珠般急切,较量还在继续。
“殿下,光躲可不行。杀敌,还得靠拼。”乌兰达鲁轻松压制了谢瑾的招数,还起了指点之意。
谢瑾咬牙又挡住一剑,没有应答。
他知道硬拼自己必不是乌兰达鲁的对手,所以只能用巧劲,先磨耗敌人的耐性。
几招下来,乌兰达鲁虽毫不费力,可的确渐渐起了速战速决之意,他盯准了谢瑾的一处要害,准备一招制胜。
而谢瑾避让防御许久,也终于在此刻找到了一丝破绽。
电光火石间,他再次侧身而探,做了个迷惑性的动作,剑锋陡然急转,借势而上。
眼看就要得手,不想被乌兰达鲁识破后,还是他的剑要更快一筹!
谢瑾的左侧后腰处顿时一阵疼痛难忍,后半招便失了力道,费劲周折,最后只砍下了乌兰达鲁毡帽旁的一缕灰发——
乌兰达鲁盯着谢瑾那腰上的血痕,稍稍一顿,忽就收剑止息,不欲再战:“殿下,承让了。”
曲声骤停。
谢瑾一时疼痛难忍,额上直冒冷汗,只能用剑勉强撑地站着。
他腰上的衣服也破了,实在有些狼狈,低声喘气道:“是将军承让了……”
裴珩松开酒杯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臂因紧绷过久,青筋凸起分明,酸肿得厉害。
他见乌兰达鲁将剑丢还给手下,坐回席中,脑后紧绷着的那根弦才得以稍稍松弛。可他望见谢瑾受伤的背影,脸色还是无法控制地阴沉了下来。
一旁的谯丽似乎还未尽兴,别有意味地娇嗔道:“将军,怎么这就停了呢?本公主都还没看够呢。”
乌兰达鲁摊开手掌心,将那一缕被谢瑾斩下的头发展示给她,温和玩笑道:“公主,属下方才险些丧命。今夜酒劲也上来了,不如下次有机会,再寻谢瑾殿下切磋——”
……
北朔人最能饮酒,天生就是海量。直到戌时三刻,宴会才散。
众人又东倒西歪忙着迎送北朔使臣回驿馆,没人顾得上谢瑾,他就独自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弄月阁。
灵昭听到他的脚步声,便察觉出了不对劲:“殿下受伤了?”
谢瑾费力坐到榻边:“嗯……麻烦替我去取些外伤止痛的药膏吧。”
灵昭便去柜子里摸药,鼻尖又轻轻一嗅:“殿下还流血了,可要去请御医?”
谢瑾情绪意志皆有些说不上来的低沉,半垂着眼皮虚声道:“今夜太晚了,这伤不算深,明日再说吧。”
灵昭也没再多说,帮着谢瑾简单处理了那腰后的伤,便退下了。
谢瑾又强撑着身子换了衣裳,洗漱一番,才躺到榻上准备歇下。
没过多久,就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谢瑾刹那听闻,便不觉睁开了双眼。
相处久了,他如今能够分辨出裴珩的脚步声。
但他今夜或许是太累了,提不起劲,私心不太想理会人,便保持着背对门口的姿势,装作睡着了。
出于某种默契,裴珩也能轻易分辨出谢瑾是在假寐。
他在榻边站着,看了写瑾一会儿,才艰难地启齿道:“皇兄,让朕看看你的伤。”
裴珩见谢瑾没什么反应,便要直接去掀开被褥。
谢瑾一转身,便用腕挡住了他的手。
裴珩望见他此时冰冷苍白的脸色,心中滋味难言,呼吸稍滞,又耐着性子说:“朕看一眼就走。”
谢瑾轻压了下唇角,虚弱回绝道:“已处理过了,没什么可看的……”
“让朕看看!”裴珩急得低吼了起来。
谢瑾怔了一下。
裴珩见他虚弱分神,就立马强势上手,趁机解开了他里衣下排的扣子,将衣角迅速撩了上去。
但见他那柔软白皙的腰上有一道约半寸长的剑伤,不算宽,但有些深度。而且因包扎得过于草率,过去了这么久,伤口居然还没结痂,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裴珩皱眉沉声:“这是谁给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