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祝友娟明显松了口气,但瞬间被更绝望的现实拖入谷底,“你曹叔叔想帮家里改善环境,他把那十几万都投进麻将室……”
她十指深深掐进杜思贝手臂,仿佛自己也有道不尽的满腔怨结。
“他被别人骗了。那个杀千刀的把钱全卷走了!你今年过年回家,妈妈连给你做顿好菜的钱都没有了呜呜呜——”
祝友娟捏着杜思贝的袖口放声大哭。这时屋外飘来一阵欢呼声,是巷口的小孩子们在放烟花。
噼里啪啦的大花筒,映亮对面楼房的墙壁。
杜思贝怔怔看着墙上那圈忽明忽暗的光。
她觉得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拖住了身体,那双手紧攥着她,仿佛要把她拽进水底。她的鼻子被水灌满了,不能呼吸。
一直到凌晨,杜思贝听祝友娟一把鼻涕一把泪讲完了曹勇的投资失败史,她终于知道他对自己小心翼翼的讨好从何而来。
她这个考出大山的女儿,成了家里唯一的希望。这次她能一天内筹二十万回家,说明她在上海混得好,攀上了贵人。
下次指不定能从她嘴里撬出更多。
杜思贝愣愣地想了很多,以至于她握着手机,跟对话框里的橘色图标大眼瞪小眼足有几分钟,才发现这是一笔五位数转账。
狗狐狸:块儿八毛的红包有什么好抢的
过了一会。
狗狐狸:?
狗狐狸:??
狗狐狸:收吧。没陷阱。大年三十不吓唬你,纯祝福
狗狐狸:……
狗狐狸:我没对你的小象做坏事,它干净着呢,拍完照我就放回去了
狗狐狸:你是真睡着假睡着?大过年的不守岁??能不能尊重一下蛇年???
又过了很久。
狗狐狸:就在刚刚,我正式决定对你的小象实施破坏行为
狗狐狸:杜思贝,你惹到铁板了
杜思贝灭掉了手机屏。
她闭上眼睛,揉了会发胀的太阳穴,倒到枕头上。这一晚睡得格外沉,仿佛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春节假期没休完,杜思贝提前回了上海。
一个人呆在有阳光晒进地板的小屋里,每天洗衣做饭,读书睡觉,虽然安静,孤单,却比那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更让她感觉舒服,安全。
上班这天,乔琳风风火火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各位,手上的活都停一停啊,陈总马上来发开工红包。他亲自来!”
听到那两个字,杜思贝对着电脑敲字的眼神莫名飘了一下。
“陈总新年好啊。”有人冲门的方向打招呼。
“新年好。”
他进来了。
杜思贝赶紧起身,挺直了背站在角落,眼见陈行简将手中的红包笑递给每一个同事。
他的西装笔挺,皮鞋锃亮,一头短发理得很利索。他给每个人道新年好的时候,会认真看着他们的眼睛,眼神明亮。
过一会,他也将这么看着她的眼睛。
杜思贝咽了口唾沫,耳后微微发热。
陈行简手中红包发到只剩最后一个,压在他掌心。
“杜秘书,新年快乐。”陈行简的香气比他本人先一步抵达。
他递来一纸红信封,上面印着金蛇,还有科颖的logo。
“谢谢陈总。”
杜思贝低着眼睛去接红包,指尖微一用力,却没从他手中捻出红包。
似是他故意不松手,威逼着她抬起头。
但杜思贝铁了心不与他对视,僵持数秒后,陈行简看着她脑顶,沉默放开了手。
“小杜,陈总好大方啊,开工红包都是888诶!”陈行简走后,乔琳喜气洋洋地蹭她胳膊。
这么一看,杜思贝觉得自己收到的红包格外薄。掂在手里,特别轻,几乎没有重量。等乔琳转回椅子,她纳闷地揭开纸袋,长睫毛忽地轻颤。
这封红包压在那些欲盖弥彰的钞票下面,似被陈行简长久地团在手心,连纸袋里的东西也染上他掌心的热意。
他没给她钱。
他给她的是本周六将在兰心大剧院上演的钢琴音乐会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