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程知阙无端想起过往付迦宜的许多模样。
她其实不常笑,多数时候偏安静,笑起来眼尾上挑,眉宇间有柔和兼清冷的妩媚感,很漂亮。
他喜欢她笑,也喜欢她身热情动时眼里只有他的灼热目光,更喜欢被她依赖,听她知无不言地聊起日常。
如今离开在即,这些都渐渐无迹可寻,连为数不多的回忆都会随积年累月变得模糊。
仔细回想一遍发现,她其实没从他这得到过太多,也没要求过太多,无非是想要对等的倾情喜欢和更深层次的灵魂共鸣,以及更长久的陪伴。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
可到头来,他仍亲手酿造了这场悲剧。
承认吧程知阙,你也曾幻想过和她共同生活的场景,勾画过和她有关的每一笔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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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岛陪付文声待了两天一夜,第三天早晨,他们正式离开马赛这座城市,在傍晚抵达巴黎。
今天恰巧下了场骤雨,地面湿滑,一如数月前在墓园气候温潮的那场降雨。
周遭只有雨声和雨刮器的运作声,付迦宜透过车窗望向市区最繁华地段,霓虹灯影隔开嘈杂环境,眼前景象变得渺无边际。
晕车的缘故,付迦宜头疼得厉害,没盯着看太久,额头抵着车窗,脸色惨白。
程知阙看她一眼,问她要不要下去逛逛。
付迦宜略微怔然,犹豫一霎,还是点点头。
他站在她身旁,帮她撑伞,两人中间隔开一条缝隙,像是刻意在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付迦宜抬头看了眼,发现伞是完全向她这边倾斜的,他左肩膀暴露在外,外套被雨浇湿一块。
她张了张嘴,想说没必要这样迁就她,话到嘴边,终究选择了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自助便利店。
程知阙叫她在门口等,绕到货架旁,轻车熟路地选出她平时爱吃的几样零食,又拿起一瓶加过热的牛奶。
付迦宜看着他背影,喉咙发紧。
他清楚她的口味和喜好,知道她晕车时不爱吃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会觉得舒服很多。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爱或不爱。
在这种全凭观察的小事上,她从没跟程知阙说过自己的任何习惯,偏偏他能做到体贴得细致入微,不带任何误差。
他的真心最能拿得出手,却也最残忍。
付迦宜别开眼,转过身去,等他结完账从里面出来。
雨势比刚刚大,她听见他说:“等会再回车里吧,先缓一缓。”
付迦宜接过他拧开瓶盖的热牛奶,沉闷地“嗯”了声。
程知阙问:“头还疼吗?”
付迦宜轻呡一口牛奶,“还好,没那么疼了。”
“袋子里有穴位贴,刚刚买的。回去以后贴几分钟,能缓解不少。”
“知道了。”
这几天他们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待在一起,静下来交谈,实属难得。
付迦宜放空思绪,听雨点砸在地面的声响,过了会,她抬头看他,“能问你个问题吗?”
程知阙对上她的眼睛,“什么问题。”
“……你对我隐瞒身份的时候,或者,背着我去做别的事的时候,有没有一秒后悔过?”
一阵沉默。
在他回答前,付迦宜说:“算了……你当我没问过好了。”
知道答案也不会改变什么,她何苦庸人自扰,去寻求一个无意义的答案。
肯定答案在嘴边,程知阙却不打算讲出口,只说:“以后记得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