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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 2)

慢了一倍,这是他必须一击即中的象征。在他射出那一箭时,金色的花丛肩膀一抖,响起一道短促的叫声。父亲本该像刚才一样继续行进,将猎物留给后备队收捡,但他却一反常态,策马从那草窝里拎出一头黑狐狸来。

这场田猎活动从清晨开始,下午结束。父亲率众满载而归时,留守的步兵还在替农户犁地推车。见他们回来,农户们也笑迎上前,端了米粥热食给他们。

父亲接过碗,笑问:“他们干活还行吗?”

农户们举着大拇指:“个顶个的利索!那几个小兄弟锄地,我家不争气的小子望破天也赶不上。不过——”

“不过和将军比还是差得远啰!”

“不是咱们拍马,将军要真是个种地的,那把式架势,咱们满城没几个比得上的!”

“别胡咧咧,将军是来当皇帝的,是给你来种地的吗?”老汉挤上前,搓手问我父亲,“日子定了没有,啥时候登基啊?”

父亲答:“定了,五月底,庄稼也该收割了。”

老汉奓着胆子,问:“那将军,先头说的分地的事……”

父亲道:“约莫年底,郊外的荒地就能给大夥分完。到时候官府会到每家来统计人口,女孩也算。”

“可……咱们的身契,他们不给咋办?”

“我有法子,不过要迟一些。”我父亲说,“约莫两年,最晚三年,身契就是一张草纸,他们攥在手里——”

士兵笑着嚷道:“留着擦屁股去吧!”

人群大笑起来,麦田深绿的脑袋和天空浅蓝的脸蛋之间,炸开缤纷多彩的快活的空气。但实话讲,他们对我父亲描述的情景,并没有很大的信心。就像我父亲进京之前,他们对父亲麾下三大营那匪夷所思的传闻不抱希望一样:士兵夜宿街道,战马裹足进城;上至主帅下至小兵,丰收时节,帮忙收割,农忙时分,下地耕种;秋毫无犯,分文不取,遇到旱涝地区,先把军粮挪给百姓。但短短一个月,我父亲和他所率部队,就彻底夯实了这标签般的印象。

父亲吩咐军队将猎物全部分发百姓,但一反往常地,将那头黑狐狸留下来。带兵离开后,他没先回城,先去军营,找了一块石板,一把剔骨小刀。

梅道然往那一瞅,说:“剥皮呢。”

父亲没抬头,“城里有没有好的裁缝?北边天冷,做身大衣裳。”

梅道然揶揄,“哟,给谁啊?”

父亲不答。

“我说,今天怎么贪公财。”梅道然吹了声哨,“不过人家高门大户,不比咱们苦哈哈出身,什么没有,真缺你这个?”

我父亲的手停下来。

他这一停,梅道然不料他居然听进去,忙道:“缺的是什么?缺的是心意。将军这亲手打来的心意,哪是身外之物能比的。”

他说话时,父亲已经开始动作。为了避免皮毛受损过度,父亲在猎杀时就格外注意,一箭正穿咽喉。他拔掉箭矢,鲜血还没凝固,在小洞里咕嘟咕嘟外涌。父亲摩擦小刀,刀锋滑过石板,迸溅无数青色光芒。父亲将狐狸四脚朝天平放,一只大手探出,捉住狐狸左脚,小刀沿脚踝处切了个圈。狐狸鲜绿的血液涌出,把大片枯草染成青草。接着,刀锋上挑,梅道然听见哧啦一声,宛如帛裂,狐狸脚跟至后腿的皮毛翻绽,露出雪白腿肉和金黄脂肪。

自始至终,父亲神情严肃,动作利落,那把小刀在手宛如活蛇,翻转游荡间,一张完整的狐狸皮已经取在手中。父亲又找来木桶,取盐腌泡,又把肉筒般一条狐狸放上石板,开膛破肚,处理内脏,条条切割,再用盐巴腌制,做军中肉脯之用。做完这些,父亲便去梅道然的帐篷打水洗澡,更换衣裳。

父亲对吃穿并不讲究,行军打仗可以在泥塘里趴卧三天一动不动,但要见秦灼,他的谨慎几乎到了小心的地步。一刻钟后,父亲换洗完毕。他体型精瘦,梅道然的衣裳宽大一些,不太服帖。等走出帐子,艳阳当空,赶回城中,应当也不到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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