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一天,他会想起你在他身上加诸的侮辱,会休了你。到时候,他就会想起雁儿,想起她的好。到时候赢的还是我!还是我的女儿!”
陆夫人说完,瞪着陆珂,眼珠子外凸,她急需陆珂的破防和痛苦来证明自己的正确。
然而陆珂很平静。
陆珂只问她:“那你高兴吗?‘
陆夫人:“高兴啊,我为什么不高兴?我是嫡母啊,我生了嫡子嫡女,将来有一天我的女儿会成为侯夫人,我的儿子会继承老爷的位置。将来有一天,我会是最大的胜利者。那些贱民,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我想发卖谁就发卖谁。”
陆珂:“那你怎么不杀呢?你怕什么?”
陆夫人如同固定好的程序卡住了一样。
陆珂问:“陆大人在外面豢养的春风坊头牌,你怎么不杀呢?家中惹你生气的奴仆,你怎么不打死呢?不听话的婢女,你怎么不发卖呢?为什么呢?是因为你不敢吗?”
陆夫人脸上青筋暴跳。
陆珂:“是因为你杀了春风坊的头牌,杀了她生的孩子,怕陆中丞对你不利吗?是因为家中的奴仆和婢女没有卖身给你,所以不敢吗?是因为你要是杀了人,衙门会抓你吗?”
陆夫人:“你闭嘴!”
陆珂:“你说女人失了清白就是给夫君戴绿帽子,就该去死。那么嘉贵妃在进宫之前,曾经被迫卖身在青楼,又曾经当过官员的小妾。为什么她还活着呢?
为什么你需要你女儿去巴结一个低贱的妓女生的女儿,裕阳公主?这个时代确实封建,很多东西,我也很厌恶。你说我追求自由,我不否认。”
陆珂:“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不自由,毋宁死,这确实是我的人生信条。
我也在小心翼翼地活着。活得很艰难,好几次差点死掉。晖阳确实很冷,许多百姓一年到头吃不到一次肉,甚至只能有一两天能吃饱饭。
尤其是女子,规训很多,能做的活很少。没有娘家可以依附,也没有夫家可以依附,单身出门就是一块大肥肉。她们都很艰难。
你说应该顺应时代苟活,我说也许可以试试,结果不知道,但是至少要有尝试的勇气。我成功地活下来了,并且活得越来越好。”
陆夫人:“你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陆珂:“我承认,是运气,我运气很好,遇到了一群很好的人,长姐,大哥,原晔,璎璎,小满,璎柠,还有寮村的老江,村长,小鹤,养猪场的金老板。
我运气真的很好,而其他人不一定有我这样的运气。也许这世界上不止你我两个穿越者,也许其他人没有这样的运气,惨烈地死在了滚滚黄土之中。可是,你为什么对我们充满这么深的恶意呢?
为了理想为了自由为了信念,为了内心仅存的一点善良飞蛾扑火,换来惨烈的结局,而没有得到你所追求的财富金钱地位,到底对你造成了什么伤害?你为什么对她们充满恶意?”
陆珂不明白。
她真的想不明白。
陆珂:“被赶出朝堂的女子,被逼立贞节牌坊的寡妇,寮村挑粪砍柴的女人,在战争中流离失所,被掳到金国的人,你为什么对她们有这么深的恶意?
逼良为娼,逼良为妾,在大梁法律上,都是要判刑的行为,说明就连大梁压迫她们的人都知道这些人可怜,要保证社会的一个基础运行底线。为什么偏偏你的恶意这么深呢?”
陆珂:“假如今日,我真的是作为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女人,被掳到金国,被人强1奸,羞辱,百般折磨,苟延残喘地活着回来了。
为什么你觉得这样的我就应该被嫌恶,被所有人憎恶,就应该去死?难道你不应该同情我吗?难道凡事不应该以情理,道理,法理为先吗?”
陆夫人呵了一声:“同情?像你这种不安分的女人,死了也活该。”
陆夫人忽然放声大笑:“最后还是我赢了。陆珂,你总算承认了,你在金国早就被人玩烂了,你就是一只破鞋。迟早原晔会在戴绿帽子的羞辱中,休了你,将你赶出侯府。到时候你会人人喊打,流落街头,沿街乞讨。到时候我绝对不会施舍你一个铜板。”
真是完全无法沟通。
陆珂摇摇头,直接离开。
以前在陆家的时候,陆夫人永远板着脸,永远一副严厉的当家主母的样子,但是至少面上对她还是十分客套有礼的,说话一板一眼,固执刻板,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自从这次回京之后,陆珂就发现,陆夫人对她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怨恨,乃至怨念。
她以前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明白了。
因为她的存在不符合陆夫人的想象,不符合她对世界的认知。
是异端,是异类。
陆夫人恨的不是她,是这个不符合她想象,没有给‘循规蹈矩’的陆夫人带来足够回报的世界。
就像一个信奉公平公正的人,第一次步入社会,被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