燐低着头,在板凳上研磨着一根粉笔,那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做功课。
「呼——」他眉开眼笑,将粉笔灰吹到我身上。我不敢躲闪,只能假装没看到,继续做着作业。
因为没有课桌,我们两人将板凳当做课桌,将作业本铺在板凳上,蹲在地上做作业。被我们当做课桌的板凳也被我们当做饭桌,桌面上常常有油腻腻的油渍,作业本常常会留下油迹。
倘若我的作业本染上油迹,次日燐就会在班级里嘲笑:「这个死胖子一边吃饭一边写作业哦!」
可恶……我才没有这样呢。
自从在杀手那里留下燐的姓名后,我就在期盼着他的到来,为此努力减肥。我的体型太过于显眼,倘若被杀手注意到冒名顶替,那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我们两人在脏兮兮的板凳上写作业,鼻息之间满是发馊的蔬菜味,脏兮兮的后院堆积着各式杂物,近乎让人迈不出步子。
祖父虽然年迈,但也不是没有余力去打扫,这个死老头只是懒得做一切家务……统统将家务丢给我们,燐时常以暴力胁迫我去做——
我对着后院的窗户投去视线,那里便是祖父的卧室,他时常紧闭卧室房门,倘若我们进入,就会被他体罚一顿,纵使是在他家里生活数年。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卧室窗帘一如既往被拉上,像是阻挡着任何人探究的视线。祖父是个孤僻阴湿的老头,他的妻子早已去世多年,他没有任何朋友,也没有和他交好的邻居。除了沉溺女色或囤积杂物外,他没有任何爱好。
我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想象着燐的死状。下一瞬间,充当课桌的板凳三分五裂,圆珠笔「咕噜咕噜」滚到满是尘土的地上。后院地面的灰尘和污垢数不胜数,雪白作业本立时染上橡皮擦都擦不掉的污迹。
在板凳侧面有着凸起的螺丝,松动的螺丝脱落至地上,「咕噜咕噜」滚个不停,我只得弯下腰去捡螺丝。
「哈哈哈,你的作业本被弄脏了,我看你怎么和老师交差。」燐挤眉弄眼道,他本帅气的脸,在那充满恶意的表情也滑稽不已,燐的瞳孔中满是憎恨,映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那是我的脸。
燐和我是孪生兄弟,名义上他虽是我的哥哥,但我们都在同一时刻出生,大人们只是随意给我们排了行。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我变胖的话……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嚷嚷道。
「我可担心你偷我的作业本交差,要是被同学知道我和你这死胖子住在这么脏的地方,我可就没有脸在班级里待下去了。」
祖父走了出来,眼见我们两人并没有写作业,他激动地叫嚷起来:「你们两个狗杂种,在干什么!?」那洪亮的声音宛如爆发的火山,我本能地惊呼出声。
燐背对着祖父,他正勾起嘴角,祖父那洪亮至极的声音远远传来,将他吓得浑身发抖,他匆匆拿起笔,佯装无事,继续做着作业。
「我有话和你们说,滚过来。」
我和燐不情不愿放下作业,慢腾腾向着老宅走去。
祖父坐了下来,嚷道:「你们听着,如果我又中风的话,我可不要你们伺候我,也不让你们的妈妈来。我可不想活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祖母也是因为中风离世,她生前受尽苦楚。
祖父一脸郑重道:「如果我中风倒地,你们就把我房间床头柜那瓶药给我,如果我死了,你们就把我搬到那个棺材里。不要报警,也不要到处大呼小叫。」
我和燐面面相觑,难以置信祖父的话语。
祖父皱了皱鼻子:「算了,和你们两个小畜生也说不清,我自己解决吧。」他环视四周:「太臭了,你们谁赶紧把这里打扫一下。」
燐抬起头,用下巴指示着我,「快去!」
在说完这句话后,祖父丢下我们,进了房间中。「啪塔」一声,祖父将房门紧紧锁住。
燐拿起扫把,用扫把杆重重打着我,我紧紧咬住下唇,任命拿起扫把,在后院中巡视。
后院中放置着一口大棺材,它通体漆黑,却泛着油漆似的光泽,是祖父为自己准备的。在我和燐被送到老头家时,这个黑乎乎映入我们眼帘时,我们就被它吓了一跳。
最初,我和燐关系还很好,我还会眉开眼笑叫他哥哥……探究这口棺材成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游戏……
「里面肯定有尸体吧!武赤音快点打开看看!说不定有很珍贵的陪葬品。」
记忆里的燐笑着伸出手,我和他合力,一起推动着棺材盖。
然而棺材盖太重了……非我们两个孩童所能推开。
「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应该就能轻松推开了。」燐思忖道,他的瞳孔中闪烁着希冀之光。
等到我们两人可以推开棺材时,谁都没有兴趣多看那口棺材一眼了,哪怕只是稍微靠近,都会被溅一身的灰。
燐偷偷告诉我,他曾不止一次打开看过,里面只是一棺材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