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不忿的嗓音突然横/插了进来。
常山远冷哼一声:“老城主当年死得不明不白,最大的嫌疑人分明就是那裴……唔!”
常山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平任给捂住了嘴巴。
“哎唷我的祖宗诶!你可少说两句吧,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他们现在就在城主府内,在这里说新城主的坏话,不是纯纯找死吗?
温平任一边赶忙摁着常山远,一边见薄倦意他们疑惑,忙解释道:“常山远……他也是老城主救的孤儿。”
只不过他没有那个好运气,能被老城主亲自养在膝下。
或者说有这份好运气的,只有裴柞雪一人。
说话间,几人也跟着烛先生来到了城主府接待客人的大殿。
这里显然已经布置妥当了。
织金描红的地毯一路从最高的台阶蔓延到门口,两侧设立了一张张筵席。
殿内到处灯火煌煌,酒香阵阵,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里比城外的乱葬岗都还要荒凉。
可如今歌舞声起,乐音绕梁,从上往下看去,偌大的府邸就像是蓦然‘活’过来了一样,枯败的花叶枝木全都焕发了勃勃的生机,下人们也端着一盘盘灵果佳肴有序进出。
诸位修士在烛先生的安排下一一就座,薄倦意和秦悬渊毫无疑问被分到了一处。
“城主呢?”
见主位仍然空悬着,有修士不禁出声问道。
“城主稍后就来,在此之前,还请诸位欣赏一下府内的歌舞。”
烛先生拍了拍掌,马上就有十几名侍女鱼贯而入。
这些侍女容色皆是一等一的貌美,她们身穿曼妙的纱裙,头戴珍珠发冠,好似那海底的鲛人,款款舞动间,身上的飘带就犹如绮丽的鱼尾在水中轻轻摇曳而过。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最中间的那一位侍女。
她画着华贵艳丽的妆容,着一身朱红色的长裙,当真是柔媚娇俏,艳压群芳。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也不羞怯,而是嫣然一笑。
在满堂的烛光下,这一幕美得足以让人忘记了呼吸。
美人笑意盈盈,鬓边明珠生晕。
倘若不是记得自己身在城主府内,众人恐怕还以为他们是到了什么极乐仙境之中。
“她身上……”
在其他人都沉浸于眼前这歌舞美色的时候,剑修眼底的神情却依然冷淡,甚至他看着侍女的目光也很冷,宛如像是锋利的刀刃一样想要将对方给剖开。
只是还不等秦悬渊把话说完,门口就传来一两声的咳嗽,随后是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
烛先生立刻起身看向门口,受他的影响,众人也一下子就从歌舞声中惊醒。
伴随着侍女齐齐跪下的动作,这位颇为神秘的濂珠城城主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薄倦意好奇地抬起双眸,却诧异地发现对方竟然不良于行,他是坐着轮椅来的。
这位只活在濂珠城居民口中的新城主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看面容,他不过才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单论容貌来说,这位新城主的长相可以用丰神俊秀这四个字来形容,他身长八尺,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也能给人予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然而那张过于苍白的面容和清瘦的身姿又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众人这是一位常年缠绵于病榻的久病之人。
仅一眼薄倦意就可以判定对方确实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这位新城主的身子骨并不太好。
即便是有香囊掩藏,他也能从对方身上闻见一股淡淡的药味。
这是常年喝药的人才会沾染上的气味。
更何况到从门口到台阶的这段路上,裴柞雪就已经咳嗽了好几回了。
“感谢诸位愿给裴某面子,得幸能聚在这里,一同宴饮。”
落座主位后,裴柞雪率先举起酒杯,他的声音温和,态度也并不疏离。
有了之前的歌舞,众人的拘谨这会儿已经消失了大半,如今又看到裴柞雪主动向他们敬酒,在场的修士也纷纷端起酒杯。
“多谢城主款待。”
这似乎是每个宴会上都不得不走的一个寒暄流程,纵使是先前出言不满的常山远也站起来给对方敬了一杯。
薄倦意浅浅抿了一口。
……是甜的?
他愣了一下,却见主位之上的裴柞雪也在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对方的眉眼弯了弯。
烛先生适时说道:“城主知道您爱甜酒,特意命我取来这壶桃花醉。”
一听是裴柞雪特意安排的,薄倦意顿时对这酒失了所有的兴致。
他放下酒杯,俨然没有再继续去动的意思。
“这酒能给我倒一杯吗?”
在现场气氛有些冷下去的时候,秦悬渊冷不丁地开口。
他的目光直视着烛先生,脸上面无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