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跟丢。
但他却没有犹豫地伸出手,与眼前的手交扣着。从掌心到指尖的触感燃起他心中的一抹悸动,又转瞬即逝。
像是在刹那间划过夜空的流星,极难捕捉,也没留下任何痕迹,见过的人却都记得那一刻的美,美得烙在心上不肯化去。
他握住了风琉璃的手,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独孤怜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这种关系”是风琉璃单方面的强迫,但仔细一想,这样说来确有许多事情解释不通。
但若是他也……
那就好解释了。
可是他怎么会……
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风琉璃弯弯眼睛:“想起什么了?”
独孤怜摇摇头,也不知这意思是没想起什么,还是想起了但不想说。
他走到窗边。
他们在二楼,从这个窗口可以看见楼下的一条隐秘的巷子,黑灯瞎火的,凡人看不真切,但独孤怜不是凡人,从他这个视角正好能将那条巷子从头到尾一览无余,每个细节都不会放过。
心蓦地一阵绞痛。
他第二次来秋颜山市,是在十三年前,与前一次仅仅相差一年。
这一次的回忆要追溯到早些时候,彼时他在院子里翻着书无所事事。东风温柔,遍地新芽,娇软的草尖才探出土壤不久,青涩稚嫩。
草长莺飞、花苞探头,春色姣好。
“怜公子。”有人拖着长音唤他。
他对那声音本能地厌烦又警惕,原本松散的神经根根紧绷起来。他将书往身边随手一搁,白霜从指尖蔓延到才吐出的新芽。
小草不能理解这股寒气从何而来,瑟缩着蔫了下去。不是要春天了么?
来者是个男子,叫做夜含,据说是来自崂山夜氏的某个旁支。他身材高挑,生得雌雄莫辨,眼波流转竟比女子还媚上几分。他端着令人反胃的娘娘腔道:“怜公子,你可知秋颜山的山市?”
独孤怜一阵恶心。夜含再怎么说也是风琉璃的新欢,但他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夜含好脸色。他实在想不通风琉璃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他冷冷道:“知道啊,我还去过。怎么了?”
“是你自己去的么?”
独孤怜不想说是风琉璃带他去的:“不然呢?”
“呀,”夜含装作一脸失落,“一个人逛山市一定很有意思。可惜掌宫听说我要去秋颜山后,非要陪我一起去呢。”
独孤怜三两下便猜到了大概。
风琉璃要带夜含去逛山市,后者兴奋得跑来他这里炫耀。
他本就烦躁,如今更是没好气,声音比起先前又冷了几分:“所以呢?风炽要带你去逛山市,你们去就去,关我什么事?用得着到我面前说么?”
以前很多他以为是自己独一份的,到头来却发现人人都有。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五分之一,前面有娇儿、玉儿、媚儿,后面有夜含。
像个玩具似的,风琉璃玩腻了就扔。
夜含哀怨道:“这么凶做什么?找你聊聊天也不行么?”
独孤怜猛地一扬手,一捧白霜砸上夜含的脸。
“你你你你——”后者手忙脚乱地抹脸,“浴火宫内禁止擅用法术,我要告诉掌宫去!”
独孤怜掀起袖子,露出手腕的青色环状物,乍一看像个翡翠手镯。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去,你去告诉他去。我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手上的缚灵锁。”
夜含在独孤怜处没讨到好,气得转身走了。
独孤怜盯着夜含的背影,自己都没察觉到一双眼里火一般烧灼着妒意。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不过如此。
第18章 喜欢你
独孤怜当夜去了秋颜山,在客栈指定了一间房,从窗边能看见山市的进口,什么人经过、什么人进出,一览无余。
他蹲点似地守了两夜。
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明明按着他的性子他该选择不去看,这样能好受些。但他就是在窗边固执地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