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秋瞳的声音陡然低落下来,“父王是很疼爱我们的,他绝不会让我们做不喜欢的事,怎么会变了?”
说到此处,她又于迷惘之间想起了卫常在。
她其实有所察觉,卫常在也变了。
还有林斐然……她也变了许多。
秋瞳微微闭眼,终于将心中的不甘与抗拒吞下。
或许并不是人变了,而是她从来就没有看清他们。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解惑。”说完,她转身离去,神色怅然。
……
秋瞳望向青烟,母亲正怔然看向桌面,神情与那时的她如出一辙,如此不甘、怀疑、迷茫。
她双唇微动,收敛心中怅惋,安慰道:“母亲,或许父王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他……他是一方霸主,统御青丘的青平王,又如何会在乎这等儿女私情?
你看人皇,已然是一界之主,还不是轻易就将女儿送往妖界联姻,孩子对他们而言,又算得什么!”
说着说着,秋瞳反倒自己委屈伤怀起来,一双眼憋得通红。
“他要我去取那《仙真人经》,却全然没想过我要面对什么,当时若非……若非有人相助,我岂能完好无缺地坐在这里!”
九星心中本就惊疑不定,闻言立即抬起头来,目光关切。
“我儿,难道你遇上了什么险事?”
秋瞳想要开口,但一看见母亲惨白的面色,便不忍心再叫她担心。
“只是比剑时差点输了,不算什么险事。”
她想,父王以前也是这般,听闻自己遇险时会立即关怀,又何曾如此冷漠?
难道当真是帝王家无情?
可这小小一处青丘,也就人族两三座城池那般大,算什么帝王?就连妖尊都没摆这么大的架子!
她心中既委屈又生气,便口不择言起来,将青平王从里到外说了一通。
“这是在说什么,怎么对坐无言,却眼眶通红?”
外间传来一道和缓的声音,二人心下一惊,立即抬眼看去,却见青平王从幕帘后走来,俊秀的容颜上带了些淡笑。
九星大骇,下意识向外间看去,却见若琴跪在门前,身形颤抖,抬头与她对上视线时默然摇了头。
九星垂下眼睫,想要寻些借口遮掩过去,但心神本就慌乱,方才又想了许多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父王,我从朝圣谷取得一柄灵剑,正是列于天下第二的太阿剑,我与母亲太过高兴,一时忍不住喜极而泣。”
秋瞳蓦然开口,她擦了擦双眼,将放在桌上的太阿剑举起。
青平王双眼微亮,随后朗声笑开:“好!不愧是我狐族公主,便是天下第二的灵剑也得臣服,它很衬你。”
秋瞳并未应声,这话却被太阿剑灵听了去,心中不服,剑身顿时嗡鸣震颤起来。
青平王颔首:“你看,太阿剑也同意。”
手中长剑震颤更甚,若不是秋瞳眼疾手快压住刀柄,它怕是要当场飞剑而出!
眼下并不是与母亲再聊的好时机,秋瞳对青平王道:“父王,灵剑此时有些不稳,待我安抚好后再与你们联络。”
九星此时已收敛心神,道了一声好,随即用冷茶将香丸扑灭,空中青烟散尽,只余一丝袅娜。
她回头看向青平王,叹然一笑:“秋瞳长大许多,又取得太阿剑,我这个做娘的,总为她高兴。”
青平王淡笑颔首:“我心中自然也欣喜。”
话落,他坐到九星身侧:“最近寒症可好?我听闻不少人自朝圣谷中取得扶桑木枝,不如过几日让潮声为你取来?”
九星摇头,看过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潮声到底也是我的孩子,你舍得让他东奔西走,我舍不得。”
青平王听出话里的责怪之意,却并未放在心上:“潮声年纪最大,修为最高,以后自是要接管狐族的,不多磨练怎么行?”
九星从他旁侧起身,抚平裙角:“我们是妖族,寿数非凡人可比,你太急了。”
她不愿在这事上过多争执。
“不是在商议吗?怎么突然过来?”
青平王起身道:“来此是想告诉你,那位贵客传信,说她今夜将至,我们需得提前迎接。”
“迎接?”九星垂下眼,咀嚼着这两个字,“好,我叫若琴来为我梳洗一番。”
青平王颔首,自发到外间去等待。
九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并未放下。
圣人所言或许有理,但她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数百年的相处,她知晓枕边人的秉性。
人或许会变,却绝非在一夕之间。
她仍旧认为青平王有异。
……
宴客居位于王府西侧,是一处有三层高的明楼,楼顶有一流珠飞阁,阁中缀珠置玉,花团锦绣,一派华贵之象。
青平王及九星站在阑干前,望向朗月高照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