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亡。
而同年,刘玄的族弟-刘秀在河北即位,定鼎洛阳,改元建武,东汉自此而始。
之后历明帝、章帝两朝,便到了如今,整整六十七年。
三代君主励精图治,终于河清海晏,天下安澜。但,自四年前先帝崩逝,天子年幼,窦氏一党掌权起,却是恣意而行,僭越礼法,以至乱象日渐一日地重了起来。
而尤为使人惊惧的则是朝野上下,几乎尽是窦氏附党,这情势,只怕比当年孝宣帝时霍氏当道还要险恶几分。
如今内有太后窦氏政权在握,外有大将军窦宪掌着兵马,若要乱政……当真便宜得很。
而他这个阿弟,如今-看来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刘庆静静看着眼前比他稍稍矮上此许的清弱少年,目光里不由带了些叹息,这些年,自己过得艰难,而他又何尝容易?
“阿兄,”刘肇却是开了口,似乎因为追忆,声音微有恍然——“很早的时候,我便时常想,在阿母心里,到底更在乎窦氏一族还是我?”
即位四年,他也仍是像昔时那般称窦太后做「阿母」,而非「母后」。仿佛还是幼年时那个依恋母亲的孩童一般。
“呵,”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大约八岁的时候,阿母想要为三舅父谋一个校尉之职,但父皇不允。阿母便让我去向父皇说情,许多年来,她头一回那般温柔亲昵地同我说话的,我开心得恨不能什么都答应,只望讨她喜欢。”
“父皇一惯虽疼爱我,因为是储君所以也算得上爱重。但军国大事上从来不失了分寸,所以因为我替舅父求官之事颇动了怒气,责我不识轻重,训斥之后,又罚了去太庙面壁思过。”
少年面上的神情极为落寞:“那时年纪小,我一人在太庙其实心底里极怕的,夜里整晚梦魇,可阿母竟不曾派人来探问过一回。事后回了东宫,却只是怪责我不擅言辞,未能替三舅父成事。”
“这样儿的事,这些年来不知有过多少回……”他眼里并无多少怨怼,但却是深深的倦怠——“我时常思量,自己当真这般不堪,所以令阿母不喜么?”
“但骨肉至亲,她何以这般待我?窦家那些舅父们是阿母的胞亲兄弟,可我也是她亲生之子啊。”十四岁的少年抬了头,看向上方金泥砌成的龙纹藻井,神色似困惑又似绝望。
刘庆在一旁静静看着,心底里思绪汹涌,有一句话冲到喉头,几乎脱口而出——
第76章 刘庆与左小娥(十一)
但最终……却仍是默默压了下去。
他不能说,那是自己最后的依凭,若现下暴露于人前,往后……会如何?
于是,十五岁的清河王深吸一口气,终于道:“自古天家情淡,多少父子相忌,母子离心,原是屡见不鲜的,论起来……不过是陛下太重这情份。”
刘肇也似是回过了神思,目光落向案上那一卷沉黄色的《外戚传》,目光沉凝了起来。
有些莫名地,心头便浮现起近日刚刚离世的袁劭公……不晓得,是不是为窦氏所害呢。
他犹记得唯一一次见到那位清瞿瘦劲的老翁时,年过七旬的老人看着自己,竟几度落泪……天子暗弱,外戚当道,所以梗直荩臣们,皆是长歌当哭了罢。
而他,就是众人眼里那个「暗弱」的天子呵!
“若再纵容下去,怕这大汉江山,将亡在朕手中了。”
“那,日后到了泉下,却又要如何同刘氏列位先祖,还有父皇交待?”说到这儿,少年和润的语声已转为坚定。
“阿兄,且助我。”他目光落向自己从小一处长大的兄长,郑重道。
“好。”他一字以应。
……
永元四年六月,天子诏令大将军窦宪自凉州回京辅政。
待窦宪归京,未久,天子亲自御临北宫,令司徒兼卫尉官丁鸿,严兵守卫,紧闭城门;命令执金吾、五校尉等,率兵捉拿郭璜、郭举父子和邓叠、邓磊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