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
冯谁每天给赵知与打电话。
是当初赵知与约他吃饭的那个手机号,但没有一次打通,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冰冷的机械音一遍遍重复,像是什么邪恶仪式上的咒语。
“je vo ai beauup。(我非常爱你。)”
“je veux jouer avec toi(我想和你玩耍)。”
冯谁凭着记忆,率先学会了这两个句子,做了噩梦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在黑暗中轻轻念着,十八岁赵知与的干净的少年嗓音仿佛穿越了时空,与昏暗中的低吟重合,冯谁这才发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赵知与孤独地朝他走了好多步。
而冯谁后知后觉地走向他时,他们之间早就裂开了天堑一样的鸿沟,说不清是谁的错,也许只是运气不佳,风水不好,他们偏偏在距离幸福最近的地方,偏偏在两颗心前所未有地靠近的时候,被命运的利剑残酷地斩开。
赵知与怎么样了?
身体恢复了吗?
会不会怪他?
会不会再次失望?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会是死了吧?
死了。
冯谁想到这个可能的瞬间,遍体生凉,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具没有入土的尸体。
那一天,赵知与下车前,跟冯谁说:“等我。”
赵知与让他等他。
冯谁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选择相信赵知与,在没有回应的真空里,日复一日地等待。
只有一次,电话打通了。
“je vo ai beauup(我非常爱你)。”熟悉的提示音没有响起,冯谁手指敲着桌子,无意识地喃喃。
电话那边很安静,冯谁习惯了得不到回应的沉默,世界那么大,赵知与哪里也不在,他望着窗外的夜空,想起多年前少年直勾勾望着他,仗着他听不懂,性感的嗓音说着只有两人明白的暗语。
冯谁轻轻一笑:“je veux jouer avec toi(我想和你玩耍)。”
电话那边传出了声音:“哥哥。”
冯谁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屏幕上是通话界面,已经过去了十几秒钟。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喉咙里像塞了硬物,他想要出声,然而声音未能顺利振动空气。
电话接通了,赵知与就在那里。
时间一秒一秒地跳过,沉默像涨潮的江水一样淹没了他,如果再不说点什么,电话大概会被挂断,美梦会骤然惊醒,赵知与又将消失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赵知与。”他终于发出声音,难听又嘶哑,带着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复杂庞大的情绪,和失了态的声嘶力竭,“赵知与!!!”
“哥哥,是我。”电话那边说。
冯谁眼神发直,仔细看了眼通话界面,又着急忙慌地举到耳边:“赵知与。”
“哥哥,我在。”赵知与说。
冯谁靠进椅背,整个人像溺水一样失去力气,他动了动嘴唇,无数的疑问接踵而至,他望着虚空,最后问:“你还好吗?”
“挺好的,身体已经康复了。”
冯谁缓缓松了口气:“现在安全了吗?赵成胤解决没有?”
“安全的,二叔已经不会伤害到我了。”赵知与说。
长久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冯谁的手险些握不住手机:“为什么不联系我?”
赵知与安静了一会儿:“你还好吗?”
冯谁愣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仍在跳动,人还活着:“我很好。”
“听说你在准备成人高考?”
冯谁眨了眨眼睛,听谁说的?但那不重要:“是,我要去上大学,考试很简单,我一定可以通过,以后我也会是大学生,能找到体面的工作。”
赵知与似乎笑了一下:“加油。”
冯谁眼眶酸热,一股郁气盘旋在胸口,赵知与在跟他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疏离客气的寒暄,赵知与当他是什么?
“你呢?这段时间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我们现在算什么?我是你男朋友吗?还是那种特殊时期已经过去了?”一连串诘问出口,冯谁又后悔起来,赵知与受了伤,也许之前还在修养,家里还有个想要他命的亲叔叔等着收拾,他深深吸了口气,“知与,我一直在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