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发,芙姝已经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准备与大部队一起重新上路了。
这几日妙寂总是不见人影,不对,是根本没有回来过。
而芙姝这边早上要出门救死扶伤,晚上又要回来挑灯夜战处理公务,她经常整夜宿在书房,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如今正是冬春交接之际,再加上刚经历了一场大灾,瘟疫疾病一不小心就会扩散,更何况,她作为帝姬,还要安抚人心。
虽然不见人,但是她总是能在别的同门口中听见他的踪迹。
他们都说自己今日看见他帮人砌墙,昨日看见他帮农民晒潮湿的谷,偶尔还会给吃不上饭的百姓们慷慨解囊,他总是奔袭在这些百姓之间,做着与她大差不差的工作,确实也算是……支持她。
也是,度一人与度众生并无太大不同,既然度她有破戒的危险,那他还不如去度众生。
芙姝今日意外地比较闲,她在偌大的郡守府里晃悠晃悠着,就晃悠到了妙寂的房间。
“我真是中了邪了……”芙姝恨恨地念叨几声,可眼睛还是不住地往里面瞟。
桌案上余有一盏灯半燃不燃,一卷佛经,一支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走上前去看,抄的东西有很多,有用于静心的《心经》,用于超脱的《无量寿经》,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偈颂……
“我今发心,不求自己得安乐,但求众生得离苦;我今忏悔,所作罪藏,或有覆藏,或不覆藏,应堕地狱、饿鬼、畜生,诸余恶趣,边地下贱及蔑戾车,如是等处;所作罪障,今皆忏悔!”
就这一段,他独独抄了很多很多遍,晦涩的字迹与寻常墨水写出来的不太一样,芙姝好奇地凑上去一闻。
血的甜锈味。
她愣了许久,直至外头有人不断地喊:
“帝姬,有谁知道帝姬在何处?为何无人通禀?今日南街有两个妇人在争一个孩子的归属,在街口已经吵了大半日了!”
她最后看了眼这个房间,顾不得其他,穿戴好衣冠便匆匆走了出去。
当她来到街口,街口已经挤满了人。
她一眼就望见了,那非常显眼的澈净无尘的僧袍。
匆匆将几人转移到府衙,芙姝端坐在堂中央,敛着眸子望着两个妇人。
“齐氏,你指认她偷了你的儿子?”
齐氏沉默地点点头。
她衣冠整齐,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在她旁边跪在地上的女人应该是妾室,衣衫些微凌乱。
她此时脊背有些颤抖,闻言,她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妾冤枉啊,那分明是妾的儿子啊!”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齐氏:“这狠毒的女人抢了妾的孩子,还不允许妾去探视,妾身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呀!”
“还请帝姬明鉴——”说罢,她忍着喉中哽咽,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芙姝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懒洋洋道:“既然你们都说孩子是自己的,那便取我的剑来,将孩子劈开,一人一半吧。”
齐氏顿时起身喊道:“不,你……你个恶毒的女人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自古以来哪儿有女人判案的,我不要你判,我要高僧来!出家人慈悲之心,绝对不会像你这样胡言乱语口出妄言!”
芙姝抬眸望着不远处站在堂前院的妙寂,清明的眸子里携着锐利的审视在他身上来回逡巡:“法师以为如何?”
他垂眸静道:“公堂之上,贫僧无法插手。”
芙姝弯唇一笑,还算识相。
“不……不行,我不信她,我信你!”
听到这句话,妙寂面色蓦然肃穆,皱眉朗声道:“再者,贫僧自以为帝姬明事明理,公平公正是非分明,自有能力断案!而众生平等,贫僧与帝姬皆为肉体凡胎,并无区别,还请齐施主莫钻牛角尖。”
头一次听见他为自己辩白,芙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很快地忍了回去。
“若你们实在不愿一人一半,也可以。”芙姝弯着唇,眼角笑意明媚,“不用审了,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孩子便择日纳入宫中当差罢。”
“帝姬!!”
“帝姬三思啊!!”
她们都知道,所谓的当差,说得好听,可那是要断命根子的差啊!
断了命根子,还怎么延续香火,继承家业?
不仅如此,她们还要面临夫家的谴责、世人的口诛笔伐,这不是她们能担待得起的结果!
这个帝姬真当心狠手辣!
“或者,我还有个更好的法子。”
她向身旁的侍卫招招手,命他将二人的小孩带上来,又在堂中设了一个围栏,将那还在襁褓中的无辜婴孩放在地上。
“你二人同时上前将这婴孩拉出围栏,谁能先将他拉出,这孩子即为谁所出。”
小婴孩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在冰冷的地上哇哇大哭。
众人看得心都被揪紧了。
那妾室一听,连忙手脚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