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芙姝惊喜地发现,她的内力恢复了一丁点。
一丝丝微弱的气息逐渐冲破筋脉里的阻塞,自丹田流转至全身。
而且她发现,救治的人越多,恢复的速度就越快!
原本严重枯竭损毁的识海中央冒出一棵细嫩的槐树苗,芙姝惊喜地伸手去探,蓬勃的生命力自树梢流泻入脉搏之中。
隐约中,她望见了人间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祥和之景。
太好了!吴郡有救了!
……
眼看着水渠就要挖通,芙姝缓缓伸出手触碰了污浊的脏水,手掌痒痒的,不一会便延伸出一根长长的枝桠,深入河底,一瞬间,那一小片河水便清澈无比。
芙姝源源不断地往枝桠输入内力,净化的范围便一点点扩大。
可过了几日,她发现这样的净化也是有代价的。
她的身体就像一株真正的植物,净化过后,体内会默默吸收这些坏的杂质,使得四肢不断地发疼,忙碌了一日的芙姝没有内力再为自己做净化,便只能先忍着,为自己开药减缓疼痛。
为了不让夏桃慕她们担心,熬药也要偷偷熬,被发现也只能说是舒缓助眠的方子。
这一日,那个少年又找上门了。
他坐在屋檐上,盯着芙姝熬药。
“你好,怎么称呼你啊?你为何不说话?”
芙姝有时候会同他说说话,可是他从来不会回答她。
芙姝只能在他坐到自己身旁时默默用神识去探测,蓦然在他体内发现了蓬勃的魔气。
是邪祟?
芙姝为自己这个发现感到心惊。
可是他又是那样小心翼翼,额头抵着她的额,将她经脉里脏污的杂质全都转换到自己身上。
然后就跳上屋檐,走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这个院子里除了她,没人发现他来过,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在这样沉默无言的接触中,芙姝发现,那股魔气也日复一日于他体内疯狂滋长。
这天夜里下了大雪,芙姝熬着药,头上的细雪被火融化成水,沾湿了发鬓。
他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伞,挡在她头上。
芙姝对他笑了笑,眼里盈着明灭的暖光。
他一愣,见她端坐在矮凳上,抬起头,对他轻声问道:“你怎么都不扎头发啊,这么长这么多,散着不难受吗?”
他静默地凝着她,半晌才摇摇头。
“我这里还有一条头绳,你喜欢吗?我帮你扎起来吧。”
在芙姝的手掌上,摊着一根粉色的头绳,见他不说话,芙姝又默默从身旁拿了一张矮脚凳。
他忽略了芙姝话语里细微的轻颤,鬼使神差地坐在了上面。
芙姝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梳篦。
“我先帮你梳梳头,这样好扎起来。”少女笑道,伸出手帮他捋头发。
他与她靠得很近,鼻尖能闻到清苦的药味,还有来自少女身上温暖的皂香,极其令人安心。
“我给你唱首歌吧?是我很喜欢的歌。”
她温暖的手指时而触碰过他的额角,他紧紧攥着脏污发黄衣袍,僵硬地点了点头。
少女用轻软的声音哼着调调,他一听就听得出来是什么歌。
眼前走马灯似的回转,回忆带他穿梭回到数年之前,她亦是这样握着梳篦替他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有头又有尾,老来白头互依偎……”
哼到后面,芙姝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在发苦。
他似乎想转过头看她,却又被她强硬地扭过身子。
“不许看我。”
一根粉色的头绳将他藏蓝的卷发高高束起,露出细瘦洁白的脖颈。
芙姝茫然地盯着那处,咸苦的水液与融化的雪水一同自眼角流下。
好苦啊。
她勾起唇,忍着喉中梗塞,轻声道:“你看,天快亮了……所以……”
“不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他眼中划过瞬间的错愕。
他还未来得及转头转过头,一把匕首从后背贯穿了他的心胸。
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他缓缓睁大了眼,那匕首在心脏处生绞着,胸腔处喷出了温热的血。
他张张唇,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回去吧……回你该去的地方。”
芙姝不知道他是如何从万佛塔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
可只要他一出现,总是会给她带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这样的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好事。
不会是好事……
无边际的大雪簌簌落下,她呼出一口冷气,握紧了匕首。
这个人间再受不得一点磋磨了。
说罢,她的手